Life234

最近在讀薛丁格的書，《我的人生，我的世界觀》，裡面許多對於哲學和科學的觀點對我產生了強大的共鳴，他說，「 取消形上學，意味著將靈魂從藝術和科學中剝離出來，將他們變成無法繼續發展的枯骨架 」，又說，「 形上學不屬於知識的一部分，但它是不可或缺的鷹架，沒有它就不可能繼續建造房屋 。」這位偉大的物理學家在 1961 就已經過逝，他無法見證後來的歷史。隨著實證主義的興起，靈魂徹底的被丟進了垃圾桶裡，霍布斯的物質一元論成功取得正統的地位，所有的現象在現代都可以化約為神經的衝動。然而理性本身是源自人類的主觀經驗和內在意識，但科學試圖將主觀性徹底排除，這就好像試圖用樹葉否定樹根的存在。薛丁格認為， 科學和理性依賴於主體性（人的意識），而這種主體性並非可以被完全物化或公式化的東西 。

也就是說， 理性正在否認自己的源頭 。

openAI 的成功，可以說是這個世代最偉大的成就之一，人工智能正式登上了人類的舞台，然而，奇怪的是，整個科學界卻興起一股浪潮，他們企圖理解 AI 這個黑盒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，這個現象和當年牛頓與萊布尼茲發明微積分有著異曲同工之妙，沒有人知道無限小是什麼，但我們卻用它來回答問題，由「無知」和「非理性」中得到解答，再進一步號稱這是理性的光輝。

人工智慧的出現，也不如大家想的那麼理性，在上百萬的參數中，沒有人知道這些參數之所以有用的真正理由是什麼，也就是說，我們在偶然之中，創造出了正確的答案，最神奇的是，當 openAI 成功後，其他的人也開始成功，那些原本沒有效果的參數，好像自己有生命，突然都找到了自己的答案。成功似乎具有某種集體性與神祕性的傳播方式。OpenAI 的突破後，其他公司和團隊的成功就像「被解鎖」一樣，形成了一種現象級的「參數找到答案」的氛圍。我一個朋友提出了一個很有智慧的回答， 生命自其內在的秩序，時機到了，就長出來了 ，而 openAI 剛好是第一個。

這個有趣的現象，讓我開始回頭去思考整個科學的發展歷程。在十八世紀時，熱力學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論框架，甚至對於熱的本質也沒有明確的科學認識，而瓦特發明的蒸汽機直接引發了工業革命，徹底改變了生產方式和社會結構。萊特兄弟不是科學家，而是以一種狂熱的態度獻身於飛機的製造當中，萊特說，「飛機之所以持續飛行，是因為它沒空往下墜。」而一百年後的我們，也還沒有真正了解飛機會飛的真正原因，相傳甚久的白努利原理已經被證明是錯誤的。而普朗克幾乎是以宗教式的信仰，發表了他無法理解的數學，開啟了量子力學的大門；海森堡的矩陣力學過於抽象，甚至連他自己都難以直觀地理解它的物理意義，而玻恩更是丟出違反常識的論點，用數學的機率來理解粒子的存在，那一剎那開始，幻想好像成了現實，整個世界都接受了它。包利在 1925 年時，這樣子說，「現在的物理學又是混亂不堪，不管怎樣，他對我來說是太難了，我倒希望我自己是一電影喜劇小丑或是別種角色，而從沒有聽過物理學。」五個月後，他又說，「海森堡的那種力學再次讓我的生命充滿希望及歡樂，當然它還沒有為謎題提供解答，但我相信現在我們可以向前推進了。」可是，故事還沒有結束，在科學家還不完全了解量子力學到底是什麼的時候，廣島和長崎的兩顆原子彈，徹底終結了第二次世界大戰。奧本海默甚至引用了《薄伽梵歌》中的名句：「我成為死亡，世界的毀滅者。」

科學的發展，和教科書寫的完全不一樣，完全是一種非理性的過程，更像是人類的渴望直接召喚了現實 。很明顯，教科書合理化了整個過程， 理性收割了非理性的果實 。所以，我們要繼續否認形上學，否認靈性，否認上帝，否認道，否認佛教自性的存在嗎？嗯， 我不知道，但我已經不在欺騙自己了 。